跨国药企们：收缩战场，战略谋变，下一个周期谁主沉浮？| 医线观察

近期，有关跨国制药巨头的动向消息颇值得玩味。

12月10日，尽管拥有全球最畅销的重磅胰岛素产品Lantus（来得时），赛诺菲（Sanofi）还是宣布将停止研发新的糖尿病药物，同时结束对心血管疾病的研究。而在这前一天，其同意以2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合成生物学公司Synthorx，以期进一步深入肿瘤学市场。

类似情节的还有安进（Amgen）。10月31日，安进宣布退出中枢神经药物研发，而一天后，其称将以约27亿美元现金购入百济神州20.5%的股份。除了重磅潜在药物AMG 510在中国的商业化，双方还将在全球范围共同开发20款抗肿瘤管线药物。

再看诺华(Novartis)。日前诺华宣布暂时放弃对实体瘤领域CAR-T细胞免疫疗法的研究计划，要知道其突破性疗法Kymriah是全球首个获批上市的CAR-T细胞药物，一度掀起细胞免疫治疗大潮。
此外，前不久诺华还对位于上海的生物医学研究中心（CNIBR）进行战略调整，重心从药物发现转向开发，似乎决定要把钱花在刀刃上，加快创新药的开发力度。而据今日医药魔法最新消息，辉瑞近期或也将决定停止亚洲发现实验室启动的计划。

一面是从大众病常见药物领域退出、或从难以为继的方向折回；另一面制药巨头们似乎不约而同牟足了力深耕肿瘤等创新药市场，或跑马圈地，或争分夺秒，或角逐下一个“重磅炸弹”。

战场切换的背后，制药巨头们的角逐也进入下一个周期。

一、赛诺菲：收缩战场追求利润，优先顺序变得重要

“医药领域想要取得突破性的创新正变得越来越难，所以公司决定集中资源重点突破有希望的领域。”——赛诺菲首席执行官Paul Hudson

Hudson这句话的前半句，道出了赛诺菲退出糖尿病药物研发领域的无奈。

在医药咨询公司Igeahub发布的《2018年度全球糖尿病领域10大制药公司》中，赛诺菲位列第三，仅次于诺和诺德和礼来。明星重磅药物甘精胰岛素Lantus（来得时）便是赛诺菲在糖尿病领域的拳头产品，作为全球首个长效胰岛素类似物，其在2015年销售额一度超70亿美金。

遗憾的是，辉煌只道是往昔。到2018年，Lantus销售额几乎拦腰斩，仅35.7亿美元。即使赛诺菲后继推出了Lantus的升级版产品Toujeo，但该产品2018年的销售额也不过8.4亿美元。

这背后，Lantus面临的不仅是专利悬崖危机，还有竞争对手诺和诺德和礼来。

一直以来，Lantus称霸市场多年未有竞争对手，但诺和诺德的新一代长效胰岛素“德谷胰岛素”的出现，无疑是继Lantus之后市场又一的巅峰之作。2018年，德谷胰岛素销售额已达13.3亿美元，原属于Lantus的存量市场，正面临着被更具临床优势的竞品替代危机。

再看礼来，除了2018年销售额约为8亿美元的甘精胰岛素，礼来当家花旦Trulicity（度拉糖肽）2018年销售额达32亿美元，且保持58%的高增速。从赛诺菲角度来看，市场的蚕食与挤压之中，后继无人的Lantus已是勉强应战。

当然，赛诺飞并非没有努力过。

自2014年开始，赛诺菲先后重金引入糖尿病创新产品。只不过，引入的Mankind吸入胰岛素Afrezza销售额仅在千万美元级别、与韩美超长效胰岛素的合作最终“翻车”、引入Lexicon抑制剂Zynquista三期临床失败，损失惨重。

“多年来试图向市场推出新的重磅药物，但未能成功，现决定停止对糖尿病研究的投资。”Hudson表示。

以糖尿病为代表的常见大众病领域的突破性发展已日益艰巨，便有了Hudson的后半句“公司决定集中资源重点突破有希望的领域。”

收购Synthorx便是在Hudson带领下突破的第一步，该收购可谓赛诺菲自2018年1月以来首次进行的数十亿美元大动作，也被认为是其进入肿瘤市场的决心。

在赛诺菲的“Capital Markets Day”活动上，肩负扭转赛诺菲市场表现的Hudson提出，赛诺菲将聚焦于癌症、疫苗、以及靶向生物制剂 Dupixent （被认为将实现百亿美元的销售）等重点项目。用赛诺菲执行副总裁兼全球研发负责人John Reed的话说，未来5年内赛诺菲要递交5款变革性新药的监管申请，它们将与Dupixent一起构成赛诺菲6大重点项目。

“我们应该感到一些紧迫感，并展开一些优先事项。”业绩增长便是Hudson提出的公司未来运营优先事项之一，以节省资金提供给主要增长驱动因素的事项，并加速优先的研发管线项目。

在他的规划中，2020-2022年赛诺菲将专注于潜在“first-in-class“或“best-in-class”产品的开发，2023年以后公司则有望推出革新性产品并且提高研发生产力。

二、安进：握紧重磅潜力药物，迫切融入中国市场

“现在的重点是确保针对严重未得到满足的医疗需求的新疗法能像西方或亚洲其它地区一样迅速获得批准。”——安进全球商业运营执行副总裁Murdo Gordon

安进退出中枢药物研发同样无奈。

2012年，安进以4.15亿美元收购人类遗传学研究与分析公司deCODE，由此进入神经系统疾病的遗传学领域。如今砍掉神经科学研发部门、裁去约180个岗位，也是为了跳出屡遭失败的研发泥淖，及时掉头止损。

2015年，安进与诺华合作研发处于早期临床阶段的阿尔茨海默病BACE抑制剂CNP520（umibecestat），入组健康老年人超1300名。但今年7月，该项目两项关键II/III期研究结果显示接受药物预防的患者认知功能恶化，安进、诺华因此宣布终止CNP520 用于预防阿尔茨海默病的此两项临床试验。

当然，在神经科学尤其是阿尔兹海默症领域，碰壁的并不只安进，礼来、强生、辉瑞、BMS均砸入重金却无一成功。公开数据更是显示，2012至2016年间，FDA批准用于治疗中枢神经系统疾病的治疗方法只有12种。

因此在这之前，礼来同样宣布将在2020年底关闭其在英国萨里（Surrey）的埃尔伍德（Erl Wood）神经科学中心，辉瑞也放弃了研究开发新神经科学项目，包括用于阿尔茨海默病和癫痫等研究项目。

而选择与百济神州达成全球战略合作的关系，同样是安进“将研发重点从神经科学转向心血管疾病、肿瘤和炎症疾病”的重要一步。

首要当然是迫切融入中国市场的决心。毕竟安进到今年初才开始在中国销售其首款药物-降胆固醇药物Repatha，目前中国市场在其总收入中的占比还不到1％。而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制药市场，跨国制药巨头们早已入场跑马圈地，比如得益于K药在国内的获批上市，默沙东2019年3季度在中国的销售额增长高达90％。

“与百济神州新的合作伙伴关系将有助于加快该公司在中国的发展。“安进首席财务官David Meline坦言。而此战略联盟达成后，百济神州表示到到2020年底将可能为癌症患者带去多达8款自主研发及授权引进的创新型产品。

不过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该项交易中安进保留了明星产品AMG 510在中国以外市场商业化权利，并通过多项条款对百济神州在AMG 510产品的中国商业化、特许使用费方面提出了条件。

AMG 510作为首个靶向KRAS G12C的口服选择性可逆抑制剂，从安进在ASCO2019大会上口头报告的首个人体临床试验结果来看，AMG 510表现出了非常大的成药潜力。因为，这一药物也被视为安进在未来癌症领域的“重磅潜力产品”。

因此，再回过头联想安进退出神经科学研究，也就不难理解安进在AMG 510上有意保留的有限商业化特权。毕竟，在常见病领域重磅药物模式不再奏效的当下，紧握一颗肿瘤领域的潜在“重磅炸弹”至关重要。

三、诺华：节省经营成本，把钱花在刀刃上

“我们将继续实施强有力的生产力计划，目标在制造、采购以及商业服务方面实现20亿美元的节省”。——诺华首席执行官Vas Narasimhan

12月5日，诺华宣布放弃内部对实体瘤领域CAR-T的研究计划，不过也表示仍将持续同合作伙伴推进该疗法，并且内部寻找解决第一代产品所存在的问题。

对此业界纷纷猜测放弃原因，目前尚未有诺华方面回应。“自体CAR-T细胞疗法目前仍是血癌治疗领域的优先治疗手段，”是Vas Narasimha对此给出的仅有言语。

不过不难理解的是，这句话或侧面点出了诺华在实体瘤CAR-T技术开发的难度之艰巨。尽管诺华曾重金投入开发CAR-T技术，且2017年FDA批准诺华CAR-T疗法Kymriah用于晚期白血病儿童和25岁以下青年中复发或难治性的急性B细胞型淋巴性白血病的治疗，这也是首个获批的CAR-T疗法。

但不同于血液瘤的是，目前CAR-T疗法用于实体瘤仍未出现实质性进展。“全球范围内75%左右的在研CAR-T临床试验项目主要用于白血病、淋巴瘤等血液肿瘤，仅有小部分在研CAR-T项目是针对肝癌、肺癌等实体肿瘤。”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副研究员姚恒美在《科创板日报》采访时，同样道出了CAR-T实体瘤研发的高壁垒。

除了因距离成果产品太遥远而放弃CAR-T实体瘤，为实现“20亿美元的节省”目标，此前诺华的动作还包括对位于上海的CNIBR中心运营重点进行调整，聚焦于扩大早期临床开发及后期临床试验的规模和领域，从而进一步加快创新药的开发。

“我们预计中国未来几年将成为诺华全球前三大市场之一。2019-2023年期间，我们预计将在中国提交50个新药申请。”诺华在声明中表示。

从这点来看，诺华某种程度上和赛诺菲一样，将盈利作为了公司发展的首位，开始将重点聚焦于成果产出，节省经营成本，把钱花在刀刃上。”

“重磅药物”同样是诺华的关键词。为了保持在肿瘤领域的领先地位，诺华肿瘤业务管线中除了7款已上市的重磅产品，还包括3款最近推出的具有重磅潜力的产品。
而在此前诺华全球药物开发部门的展示中，2019年诺华预计将实现多个管线里程碑，包括Entresto（HF-pEF）、Fevipiprant（哮喘）以及PD-1疗法spartalizumab等在内的6项关键研究数据。

四、结语

近年来，随着专利悬崖效应的凸显，跨国药企通过剥离非核心业务、聚焦优势业务，以巩固在市场的领先地位已是常事。在此背景下，赛诺菲弃糖尿病、安进割中枢药物则进一步反映出，当下常见大众病药物突破创新和可持续发展日益艰难，传统的“重磅炸弹”药物已难以支持或满足制药巨头的发展需求。

这便有了从常见大众病领域到肿瘤等创新领域的更彻底的切换。制药巨头们想方设法加速创新药上市进程，或寻觅下一个重磅潜力药物，伴随着这一过程，中国在国际医药市场中也已日益成为巨头们的战略高地。

不过从赛诺菲“将业绩增长作为优先事项”以及诺华“把钱花在刀刃上”来看，切换新的战场后，制药巨头开始全力投入新的优势业务，关注可见业绩和成果产出，以确保接下来的市场持续领先地位。

借用Hudson的话说：“我们（制药巨头们）现在准备进入下一个周期。”而战场切换之中，下一个周期又谁主沉浮，我们拭目以待。